蟈蟈
蟈蟈長在秋天
蟈蟈跳到玉米葉上
蟈蟈的觸鬚在陽光裡抖動
蟈蟈的叫聲娓娓動聽
 
蟈蟈被人盯上
蟈蟈被裝進籠子
蟈蟈無論屬於誰
都發出自己內心的聲音
 
蟈蟈用聲音包圍城市
蟈蟈用聲音取悅城市的歡欣
蟈蟈還是不被放出來
蟈蟈突破不出城市和籠子的囹圄
 
蟈蟈很想在城市走一走
然後跳到田野
蟈蟈夢想和莊稼一起成熟
然後被農人收割
 
蟈蟈在城市裡漸漸枯瘦
蟈蟈在籠子裡的叫聲漸漸低啞
蟈蟈用盡最後的力氣
用自己的聲音埋葬自己
 
蟈蟈從籠子裡倒出
連同留著它齒痕的秋天
一具柔軟冰涼的屍體
靜靜泛出綠光
 
畫
風連滾帶爬地
擁進小巷
我打了個趔趄
小巷皺起了眉頭
 
太陽一瞬間消瘦了
無精打采地炙烤著
陽台上的衛生褲頭和尿布
我深深地歎口氣
繼續走我的路
 
盡頭，滔滔的京杭大運河上
一位老翁，頭戴斗笠
唱著船歌搖著櫓
 
我一動不動地站著
握緊寫詩的筆
 
秋天的土地
它們又恢復了原始的寧靜
秋天的土地，當一片片莊稼
被我們收割，一片片茬地和枯草
被錚亮的犁鏵深深翻過
秋天的土地
又恢復了原始的寧靜
 
這是一望無際的海
靜靜地與藍天對望
一浪又一浪的泥香撲面而來
秋天的土地，深沉而又安詳
 
扳彎手指也無法測算它的滄桑
踏破鐵鞋也無法丈量它的寬廣
秋天的土地，只有傾注了我們的血汗
它才會捧出生命的芳香
 
它們又恢復了原始的寧靜
秋天的土地，當我們從它
鬆軟的脊背上穿過，一個個深深淺淺的
腳印，是我們獻給它的
詩行。秋天的土地
又恢復了原始的寧靜
 
枯樹
這是一棵經年枯樹
它從何時枯
又將枯至何時
無人知曉
 
眼前的樹是枯的
以後的樹還是枯的
枯樹永遠都是枯的
 
它被剝光的軀體
乾裂的傷痕無法癒合
它的毛髮和牙齒早已脫落
長成了周圍和我一樣年輕的樹木
 
它斷了大半截的枝幹
太像手臂，舉在空中
祈禱。有風
它頻頻向誰招著手
無風，它靜靜地指向
正午的太陽
 
因此，我不經意地瞅它一眼
目光都成了憑弔和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