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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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
吉奈:我想先探究您書寫的模式和情況,以及促成您完成作品的動機與基礎。
艾諾:在我開始談論我寫的書、我的書寫,以及我和書寫的關係前,我想先指出這項嘗試的限制與風險,但我還是會盡量把真實的情況精確地呈現出來。請注意,我不使用「作品」一詞。對我來說,這個詞不存在於我的想法和書寫中,是給別人用的,「作家」一詞也一樣。這種詞像是在哀悼,總之就是出現在文學教科書裡的詞彙,只用於完成式。這一類的詞缺乏討論空間。我偏好「書寫」、「寫東西」或「撰書」這樣的說法,感覺比較像是進行中的活動。
這些風險和限制大致跟所有自序的困境相似。企圖釐清我書寫時隱晦且不成形的概念,等於是要我放棄那些當下掠過我思緒、掩蓋我思考與慾望,進而左右文本的一切因素,也忽視生活與當下活動對它的影響。我的記憶在回顧過往的書寫時,即便是近期才寫下的東西,都比回憶生活中任何一個其他時刻更不可靠。也許我終會被這件事的嚴肅與沉重壓垮——這是二十世紀以來的新現象,過去人們並不會這樣公開說明自己的工作。(哦不,我忘了十九世紀的福婁拜〔Flaubert〕,這個萬惡之源!)也許我不過是想記下一個小女孩在階梯上、在咖啡館與雜貨店之間的廚房裡翻閱《時尚迴聲》(L’Écho de la mode)或給想像出來的朋友寫信,並說道:就是從這裡開始的。這麼一想,我似乎已給自己創造了神話,一個註定要以筆為箸的神話⋯⋯
吉奈:我可以理解您對訪談內容抱持保留的態度,這種形式的文本焦點確實與文學書寫不同;然而,在我看來,這個文類雖新穎,卻也並非從未出現過,例如歌德(Goethe)的談話錄或凡爾納(Jules Verne)的訪談,或許不僅可以作為回溯作者書寫軌跡的資料,也能和日記或書信往來一樣,在「文學」的書寫之外,另闢一條平行的探索之路。這條路確實有風險,然而這種對話問答的形式可以呈現出作品中沒說的,或以另一種方式述說。您若同意,我會試著逐步引導您探索他方(aille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