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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一個青年變革者
一
梁啟超正盯着我。他鼻正口闊,短髮整潔而富有光澤,由中間清晰地分開,竪領白衫漿得筆挺,繫一條窄領帶,嘴角掛有一絲驕傲,眼神尤為堅定。
這該是他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拍攝地可能是橫濱、墨爾本或是溫哥華。他動員散落在世界各處的華人商人與勞工捐獻資金,組織起來,營救受困的皇帝,建立一個富強的中國。幾年前,他還是個腦後拖着長辮的舉人,如今已經展現出一個現代知識分子的風貌。在城市之光書店的書架上,梁啟超與絡腮鬍鬚的印度詩人泰戈爾,以及一位裹頭、皺眉的男子並列在一本書的封面上。我翻開書,得知裹頭男子名為馬丁·阿富汗尼,一位來自阿富汗的思想家。他們三人是20 世紀初亞洲知識分子的代表,目睹各自帝國的瓦解與西方的壓力,分別以不同方式幫助祖國重獲自尊。
它引發了我的興趣。這是2013 年深秋,我剛過三十七歲,厭倦了新聞業的碎片與短暫,想尋求一種更遼闊與深沉的表達,從北京搬到舊金山一帶也是這種尋找的一部分。隨之而來的閒暇裡,哥倫布街上的城市之光書店成了消磨時光的最佳去所。我喜歡它豐富的世界文學書目,二樓poetry room 的寂寥,以及櫥窗上凱魯亞克(Jack Kerouac)的黑白照片。這家書店不僅是「垮掉一代」作家的發源地,代表着自由不羈的文學趣味,還身處兩個世界的交匯地。它背後的唐人街的歷史足以追溯到19 世紀中葉,大批廣東人和福建人因淘金潮來到這裡,成為這座城市的最初締造者之一;斜對面是「小意大利」,在這家令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流連的小咖啡館裡,黑咖啡與老式點唱機尤其令人着迷。
與梁啟超的偶遇,特別是他目光之堅定,令這種模糊的尋求清晰起來。為何不寫一部他的傳記,藉此追溯近代中國的轉型呢?它肯定足夠遼闊與深入,也與我的個人經驗緊密相連。